中朝事実_神教章
神教章(致教學之淵源)
天神教學之義
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,而陽神左旋、陰神右旋,分巡國柱,同會一面。時陰神先唱曰:「喜哉!遇可美少男焉。」【少男,此云をとこ烏等孤。】陽神不悦曰:「吾是男子,理當先唱。如何婦人反先言乎?事既不祥,宜以改旋。」於是二神却更相遇。
謹按,是天神教學之義也。陰陽唱和之道,天地至誠之實也。凡天有中道,是為天之經。日左旋於此,月右旋於此。二十有九日,有奇而日月相會,以為一月。月不及日,常十有二度,有奇是陰陽之道也。陰神先唱而陽神以教之,陰神改過,其教學之義甚明矣。天下之間,不外於陰陽。人倫之大綱,造端於一。夫婦陰陽和而萬物育,夫婦別而五典秩萬化之本,一原諸此。陽德合乎天,陰静配乎地,而後种神生,可以主宇宙,可以承宗廟。夫二神正此禮教,示萬福之原,猶失選立之道蕩狡媚之寵,失適腰之辨,而宮闈預政,外家擅權,正始之道,王化之基,所其繫大哉。【以上,天神教學之義。】
建立諭教之義
二神敕素戔嗚尊曰:「汝甚無道,不可以君臨宇宙。固當遠適之於根國矣。」遂逐之。
一書曰,日月既生,次生蛭。此兒年滿三歲,脚尚不立。初二神巡柱之時,陰神先發喜言,既違陰陽之理,所以今生蛭兒。
謹按,二神嚴建立之謀,正諭教之法如此。無道不可以君臨宇宙九字,萬世建太子之教戒也。宇宙之洪,人物之眾,因人君得盡其性。人君不正,則政禮不中。政禮不中,則人民無所措手足。品物夭折,災害並臻。所謂道者,人物所由行之名也。人物不可由行,則雖善無微不尊。人君不由此道御宇宙,則不人君。故今言無道,戒此神以垂後世也。蓋建太子所以重宗廟、社稷,天下之大義也。唯思子孫愛寵,而忘天下謀。天下大寶,而失教論,則非二神公天下之心。以此戒之,猶有失嫡庶之分。逞廢奪之用,從好惡之私。噫,神之一言至矣、盡矣。外朝聖賢世子建論之原,千差萬別,亦在有道與無道而已。至此言此道,是乃聖神教學之實,後世所由行之也。况違陰陽之理,以生蛭兒,是天神胎教之戒乎。【以上建立諭教之義。】
神代思學之說
天照太神入于天石窟,閉磐戶而幽居焉。故六合之內常闇,而不知晝夜之相代。于時,八十萬神會合於天安河邊,計其可禱之方。故思兼神深謀遠慮,遂聚常世之長鳴鳥,使互長鳴。亦以手力雄命立磐戶之側,而中臣連遠祖天兒屋命、忌部遠祖太玉命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坂樹而,上枝懸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,中枝懸八咫鏡,【一云,真經津鏡。】下枝懸青和幣、【和幣,此云にきて尼枳底。】白和幣,相與致其初禱焉。又猿女君遠祖天鈿女命,則手持茅纏之矟,立於天石窟戶之前,巧作俳優。
謹按,是神代思學之義也。初雖有二神共議,【立於天浮橋之上,共計曰。又二神共議曰:「不生天下之主者歟?」】未及然詳,凡學者成于思思者審于學。蓋思兼神者,神代思學睿聖之神乎。思在兼,不兼則思在臆說。然乃思者內致其知慮,兼者外盡其一事物也。宜哉。天安河邊之謀,得其道而大神復其初。萬億世之被其幸,此斯民之直道乎。一在思兼神也。噫,深哉此謀,遠哉此慮。天兒屋命、太玉命之寬仁也,手力雄神、天鈿女命之勇略也。其所懸之靈璽、寶鏡,其所持之茅纏矟,其嚱樂之悠然,事物茲善盡美盡,神何不復其初乎。今竊因神代之說,以演聖學之道,亦不外之。夫人之為人,不思不學,則不異于禽獸。不思學,以為自足,則猶闇室求物,手足亦無所措,況事物乎。今欲修其道,先在思之。思之在兼之,思之兼之,則學習自存,而尚不就有道,不以正之。此間有力行,有積累,有近本,有遠徵,有建諸天地,質諸鬼神。或以說,或以樂,而後惺惺明明,而無不通教。學竟不倦厭,是乃天行健縣象著明也。萬世之今,讀此一章以知聖學之淵源,始終於此。神之道,其誠之不可揜如此矣。【以上,神代思學之說。】
天神問學之義
皇祖高皇產靈尊,欲皇孫為葦原中國之主。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:「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。當遣誰者宜也?惟爾諸神,勿隱所知。」僉曰:「天穗日命,是神之傑也。可不試歟?」於是俯順眾言,即以天穗日命往平之。然此神佞媚於大己貴神,比及三年,尚不報聞。故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問當遣者。僉曰:「天國玉之子天稚彥,是壯士也。宜試之。」於是高皇產靈尊賜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,以遣之。此神亦不忠誠也。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。僉曰:「經津主神,是將佳也。」遂以武甕槌神,配經津主神,令平葦原中國。
一書曰,天稚彥無以報命,故天照太神乃召思兼神,問其不來之狀。
謹按,是天神問學之義也。人必有長有短,問以盡其情,各止其至善,則天下之美歸之。若從已縱欲護短塞言,或問而不盡其兩端,唯虗問而已。好問之道大哉。夫以乾神之靈好問,遂得成大功。其問之審也,其俯順眾言也。後聖主求諫納直言之戒至矣。蓋人君,位九重之深,立億兆之上,非特雷霆之威,非特萬鈞之勢,前有龍喉之鱗,後有鼎鑊之責,不言不威,而人民先懼慄。况護短拒諫,以嚴肅威猛,則言路何通乎?抑冕旒之蔽目,黈纊之塞耳,出警而入蹕乎。故假人以顏也。導其諫虗已以採納之,待其言㢡進激勸,來於天下之善者,人君之德也。外朝之聖主亦從事於斯矣。帝堯之咨,若帝舜之好問,而明四目,達四聰。禹拜昌,言湯坐以待,且周思兼三王,而善經綸萬化,可并按也。凡草昧之始,軍機之要,雖君臣詳議思慮之失,舉措之間,未嘗無其過。天神既然,後世豈容易之乎。所遺示其戒,又不明乎。【以上天神問學之義。】
徃古之神敕
天照太神手持寶鏡,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:「吾兒,視此寶鏡,當猶視吾。可與同床共殿,以為齋鏡。」先人曰:「往古神敕也。」【北畠准后記。】
謹按,是往古之神敕也。當猶視吾四字,乃天祖皇孫傳授之天教,千萬世皇統謹守之顧命也。其言簡而其旨遠。雖堯舜禹之十六字豈外乎。此蓋人子恒存如在之敬則,怠惰之氣終不可張。或克始而不保其終,或敬於此而慢於彼者,日遠忘之,從欲不慎也。祖其祖者下其下,未有遺其祖而親其民也。後聖人以三年無改於父之道,為孝不亦可乎。凡思其人,猶愛其樹。愛其人猶及其烏,況杯圈乎,况其書乎,況此寶鏡乎。向視其形,則有明正無窮之象,切脩其道,則有日疆不息之誠。況與日月合其光與天地明其道乎。况大神乃是寶鏡乎。蓋鏡之為物也,採秋金之剛精,以力銀錫之淬磨,遂來光彩之明,是非三德惟成也。虗巳以容物未來,不迎既往不將拖。則藏用,則見照之。無藏明之,不私磨涅,又不磷淄精鍊而悠久也。用之有道,數弄則過于明察久襲,則生于鉎澁出,有時入,有節日,新而無息,大可得明鏡之實矣。凡天下之鏡皆然,故足以為人君之存養,學者之省察。外朝之黄帝鑄神鏡,武王作鏡銘,太宗存三鑑之戒,玄宗異水心之鏡可并按,而大神之寶鏡豈此等之屬乎。聖主善慎以護神敕宗靈鏡之德,則洋洋乎。神恒在德,日新唯非。天威不違顏食,坐見於墻而已。【以上徃古之神敕。】
學外朝之文
譽田應神天皇十五年秋八月壬戌朔丁卯,百濟王遣阿直岐貢良馬二匹,即養於輕坂上廄。因以阿直岐,令掌飼,故號其養馬之處曰廄坂也。阿直岐亦能讀經典,即太子菟道稚郎子師焉。於是,天皇應神問阿直岐曰:「如勝汝博士,亦有耶?」對曰:「有王仁者,是秀也。時遣上毛野君祖荒田別、巫別於百濟,仍徵王仁也。其阿直岐者,阿直岐史之始祖也。」
十六年春二月,王仁來之。則太子菟道稚郎子師之,習諸典籍於王仁,莫不通達。故所謂王仁者,是書首等之始祖也。
百濟王真道,【後賜菅野姓。】上表【延曆朝。】曰:「真道等,本系出自百濟國貴湏王。貴湏王者,百濟始興第十六世王也。夫百濟太祖都慕大王者,日神降靈奄扶餘而開國,天帝授籙惣諸韓而稱王。降及近背古王,遙慕聖化,始聘貴國。是則神功攝政之年也。其年,應神天皇命上毛野氏遠祖荒田別,使於百濟,搜聘有識者。國主貴湏王恭奉使旨,探擇宗族,遣其孫辰孫王,【一名智宗王。】隨使入朝。」天皇嘉焉,特加寵命,以為皇太子之師矣。於是始傳書籍,大闡儒風。文教之興,誠在於是。仁德天皇以辰孫王長子阿郎王為近侍。
桓武朝,武生連真象等言漢高祖之後曰:「鸞鸞之後,王狗轉至百濟。久素王時,聖朝遣使徵召文人。久素王即以狗孫王仁貢焉。是文武生等之祖也。」
謹按,是中國學外國之經典之始也。學者以脩己治人為本。脩己治人之道,不通人情、事物,即不得其誠。夫天神之生,知無不通。天祖之明,教無不盡。故神武帝建洪基,綏靖帝至孝,崇神帝日慎一日,垂仁帝無所矯飾,景行帝雄謀,成務帝競惕,皆是從乾靈之正德,繹大神之明教,以詳人物之情,施當世之急務。天秩以叙人物得處。是乃中州神聖之學,原著明于往古,而萬世足以法之也。及仲哀帝,住吉大神賜有寶國。神功帝親征三韓,三韓面縛服,從耀武德於外國。自是三韓,每年朝聘,獻貢不乾船楫。故外國之諸器及經典無不具。百濟主懇欵之餘,貢博士、女工等。於此中州始知漢字。應神帝聖武而聰達博欲,通外國之事,徵王仁讀典籍。太子師之,以能通達漢籍也。凡外朝三皇五帝,禹、湯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子之大聖,亦與中州往古之神聖,其揆一也。故讀其書則其義通,無所間隔其趣向,猶合符節探挹斟酌。則又以足補助王化矣。竊按,譽田帝虗已徵百濟博士後,中國廣通外朝之典籍,知聖賢之言行。是乃住吉大神之齎也。或疑:「外朝不通我而文物明,我因外朝而廣其用,則外朝優于我。」愚按,否。自開關,神聖之德行、明教,無不兼備。雖不知漢籍,亦更無一介之闕。幸通外朝之事,取其所長,以輔王化,不亦寬容乎。何唯外朝而已。凡天下之間,詳知並畜,校短考長待用,無遺從事,是適量之大也。內外相持人物以成。若護短拒外,非君子所為。况外朝與我一,其致而其歷世尤久也。其封域太廣也。其人物眾多、政事損益也。足共以覩之乎。是所以中州之冠八絃也。後世勘合,絕不脩鄰交之好。亦我無不足,可并考也。或疑:「王仁德高且善於毛詩,故為難波津之詠,遂以成仁德帝之聖。」愚按,否。王仁者,通漢籍之博士也。此時人未通漢字,故造端於彼而已。後令阿知使主與王仁記官物之出納,【見古語拾遺。】則其職掌可知也。難波帝仁德者,謙德寬仁之明主,時無遺賢、朝無謬,舉古今以為聖帝。王仁之才德,不著于國史,食祿唯為文首,則可耻之至也。俗學末儒,蔑中國以信外邦,是貴耳賤目之徒,附益助長之弊也。【以上,學外朝之文。】
以上,致教學之淵源。謹按,學若效也,效其不知不能也。近者見而知之,遠者聞而知之。人之生,目幻孩至壯老,未嘗不由教學也。蓋人長萬物者有知也,知之靈也。思無不通,致無不盡。故其為小人也,其為君子也,皆因學之所習。夫火有可燃之質,而不用薪柴、加以風,則不能長其威。水有可流之素,而不因卑下以疏導,則不得深其源。 或暴之,或鑿之,則其害及人物,豈水火而已乎。學之於人不慎哉,故天神之生知,如動而感,言而通,猶有思兼議謀之詳。及天孫之臨降,有神敕之嚴,有神器常可守,有二神以輔養。其脩身治人之道至矣、盡矣。是後世非聖教之淵源乎。或疑:「中朝乏書史,久絕學校進士之設,故人才未得成乎。」愚謂,神聖者見而知之,後世聞而知之。恐其差謬紀錄相續,其筆削非聖人未免臆說。編簡日盛人以書為學聖教,漸隱日用大晦,異其端、堅其白而雕空虗刻冰水。况學校進士之設,不得其實則競詐偽趂利勢而已。夫以博識,則盡華夷之書,未可為多。能通其道,則一言不可以為少。况史編之不闕乎。